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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17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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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送张继刚回到麒麟集团,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光景。大厅里面依旧在进行这齐临蕴的
祭奠活动,几个与麒麟集团有商业往来的老板们在金麒麟身前风光无限的巨幅照片前一
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仍扮演着家属角色的叶灵敏忙着给他们还礼,偷闲的时候,就
急急地瞥了回来的网维他们一眼。目光中全是怀疑和不解。
张继刚和网维握手,告别,接着去招呼他的客商们。
“这个老张头。”网维嘴里咕哝一句,“这里这么大,我怎么找彭宇琼啊?”
江泉微笑,“我帮你去找吧,我还是满认识这里的路的。”
“好。”网维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捏着妻子的手说,“对了,我要先跟张刑打个电
话。”他掏出手机,又摇头晃脑起来,“这里太闹,我出去打。”
作为名侦探首席助手的女律师自然明白网维心里面在想什么。轻轻得,故意避开张
继刚和叶灵敏视线。江泉推开大厅角落一扇最小的玻璃门,走到公司里面去了。
网维转过身子,踏回外面那片大草坪。走着,走着,他找到一块没有遮挡的地方,
拍拍身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上。接通张刑的电话,懒洋洋的大侦探顺势把上身往后面
软绵绵的草地上倒去,似乎是想要就地解决午睡问题。
“喂,老张,你那调查的怎么样了啊?”
“不能算是有很好的进展。”回答他的话硬邦邦的,“我们已经见过华先生了,他
告诉我们说自从齐临蕴回来以后,他的工作就已经停止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十多年没有
做特工了。”
“那就有这个方面的谋杀动机啦。”
“应该是这样。”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排除了一个最麻烦的可能因素。你应该庆祝才对啊。”
“怎么你要我开香槟吗?”张刑刺耳道,“我们是没事找事,本来那边根本不知道
我们晓得齐临蕴的身份,没什么压力。现在变成了我们自己送上门去揽事。哼,他们现
在已经给我们下任务了,必须在十天里破案。”
网维又坐起身子,搓了搓鼻子,“只有十天时间,这么少,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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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怎么知道。说说你倒是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这还没谈完,现在小泉去找那个女秘书了。”网维继续说,“张局长,你现在
有空能回局里帮我查查两件事吗?”
“什么事?”他问。
“第一,能不能帮我把齐临蕴昨天穿的那身西装拿来。第二,这件事我之前也已经
拜托过典超了,我让他去查昨天下午凯莱退房的那两个女人的下落。我想他应该有消息
了。”
“这个啊,典超后来让小郭、小章他们上午去查了。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情
况,告诉你。”
“好。——啊,不,待会儿我再打电话给你,小泉和那秘书出来了。”
网维从地上爬起身,拍拍屁股,迎上前去。
彭宇琼睁着警觉的眼睛,跟在江泉的身后向网维走来。还是昨晚那个秘书,脸上仍
旧是那幅世故的表情,虽然人长得并不漂亮,但在职业女装的打扮下,浑身散发着一股
性感的气质。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网维先生,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要问?”
网维还是盯着她看,不说话。江泉的小心眼而又上来了,微嗔着走到丈夫身边,在
他身后狠狠地捏了一把。“注意你的色眼。”
网维差点叫出声,好容易忍住,转过头,对着妻子狠狠瞪眼。
“彭秘书,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出去喝杯咖啡?”他又开始故伎重施了,
不是刚喝茶回来嘛。
“咖啡?不了,谢谢两位。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她冷冷地拒绝了网维的邀请。
“哦,我们就在这谈吧。”网维忽然觉得自己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彭
宇琼坐到了草地上后,才使他的臀部放松下来,一个落地式,重新与柔软的草地亲密接
触。
“彭秘书,今天都在公司里干些什么啊?”
“齐先生突然去世,有很多事都得处理。我想江律师应该明白,那些需要他签字的
文件,总之,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而且我们还必须马上回总公司。”
“你是说广东的总公司,你和谁要回去?”
“当然是张先生,他现在是我们的临时总裁。”
网维没有表情地点点头,心想,“这一点,他刚才可没有跟我说啊。”
“彭小姐,我恐怕你们现在不可能回广东?”网维说。
“不能,为什么?”
“你们现在都是嫌疑人,警方不会让你们随便离开的。虽然警方并没有对你们采取
强制措施,但如果你们要离开这里,恐怕就……”
“胡说八道。”那女秘书激烈地打断了网维的话,“杀人犯,不,我是说犯罪嫌疑
人不是那个小艾吗?”
“谁说的?”网维反问道。
“昨天那个摄像头上不是拍下来了吗?”
“有拍到她的脸吗?”
“没有吗?那个带着墨镜和面纱的女人。”
“你看清她的脸了,你能证明那张面纱下的脸就是小艾的脸?”
“不是她还会有谁?她最恨她爸爸了,我是说……齐先生。”
“哈哈哈……”网维笑起来,“如果说到动机,恐怕你们每一个人都少不了。你知
不知道齐先生要和他发妻复婚的事?”
“你,你这么问什么意思?”彭宇琼咬着嘴唇,说,“不错,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难道你认为,我此我就会去杀死他?”
“这也是动机。你是个女人,你对齐临蕴心里面打什么主意,可以说是司马召之心。”
网维一点一点地指出对方的动机。“而且你也曾经去过小艾的花店,你见过小艾。”
被网维击中要害的彭宇琼脸色陡变,“这就是说你认为是我打扮成那丫头的样子,
去杀了齐临蕴,就因为齐临蕴要和顾番红复婚。”
“你都明白啊。”
彭宇琼站起身,转过身子,迈步就往回走。
“你去哪?”网维叫道。
“既然你都这么认为了,我还有什么好和你们说的。我回去继续做事了。”
“等等。”网维站起来说,“我只是指出其中的一种可能性而已。”
“那么你还有几种可能性呢?”
“十种。”江泉代替老公回答,“他昨天甚至还把我列为嫌疑人呢。”
“他怀疑你,你是说你丈夫怀疑你杀了齐临蕴?”彭宇琼惊讶不已,脸上的表情也
丰富了起来,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什么可能都要进行分析。所以如果你能告诉我们昨天下午你
做了什么,他就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断了。”
“好吧。”彭宇琼第二次坐下身子,“连妻子都会怀疑的男人,真是可怕。不,是
可恶。”
“对啊,对啊,说的不错。”江泉转脸瞪着网维,露齿嗔笑。
网维像吃了苍蝇一样,一脸的坏表情。
“昨天中午,我和张先生一起离开河畔路以后,我们就到了这里。我先是按照齐先
生的吩咐,把今年上半年的公司业务资料进行整理,然后又忙着给他打印写给客户信件。
我忙了一下午,都没有做完。”
“这么说的话,你整个下午都在这里忙?在河畔路十三号你不也有一个秘书办公室,
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打印信件?”
“我说了,我要整理公司业务资料,这些都在公司的主系统里面,是内部局域网。”
“懂了,你在河畔路,没有办法进入公司的数据库。”
“就是这样。”
“那么有多少人知道你昨天下午在这里工作?”
“他们都知道,我在这做整理已经一个礼拜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网维说,“我的意思是说有谁昨天下午看到你在整理,也就
是说有没有人能够给你提供不在场证明。”
一边解释,一边暗想,“真是个笨女人,非要我问得这么直接吗?”
彭宇琼的表情又难看起来了。“我怎么知道,我一个下午都在我的办公室。”
“这就是说你不确定有没有人看见你昨天下午在办公室工作,也就是说你不能提供
不在场证明。”
“是的,那又怎么样?”她生气地,狠狠拔起一把青草。
“那就是说你还不能被直接排除嫌疑。很有意思,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网维停了一会儿,看看对方没有想要再次离开,就又开口问:“昨天中午,你离开时,
齐临蕴先生曾用他的钢笔签过一份文件?”
“是的。那又怎么样?”
“然后他就把钢笔插回了西服衣兜?”
“是。”彭宇琼狐疑地盯着网维看。
“那签字的文件还在吗?我想看看。”
“那张支票已经送到银行了。怎么了,那很重要吗?”
“没什么。”网维大度道,“那你手头是不是还有其他昨天中午他写过东西的文件?”
“有他写给客户的简信。网维先生那很重要吗?”
“重不重要,那要看了再说。你能给我拿来吗?或者,我们跟你进办公室去看看。”
三个人站起来,一起跟着彭宇琼去她的办公室。和江泉刚刚的路线一样,走向一扇
角落的玻璃门,推开,拐进去,走过一条狭小的一人宽走廊,就转到了一条宽敞的铺着
地毯的过道上。过道和走廊相交的第一扇门上写着“秘书办公室”的楷体字,与它相隔
三个门后面的是张继刚的办公室。
整个走廊和过道上没有一个闲杂人,网维他们可以说是不为人知的进了秘书办公室。
“这就是说,彭宇琼有机会偷偷地离开这里啦。”
一间很普通的办公室,一张堆满文件的写字台,一台高级的联想电脑。写字台和电
脑台中间有一张带滑轮的转椅。彭宇琼不客气地坐上去,身子往后一顷,椅子滚到了办
公桌边上。她抓起办公桌上一杯已经发凉的茶水,啜饮了一口,低头埋首到了文件里面。
两分钟后,她拿出一叠标有麒麟集团标题的白信纸。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漂亮
的行书字体。
网维抓过信纸,凑到鼻子前仔细地看,“蓝黑色的,的确是齐临蕴的笔迹。”
“那当然了。”彭宇琼站起来说,“是齐先生昨天下午亲自写的。”
“这些文件你已经打完了吗?”
“打完了。”
“那么我能带走用用吗?”
“你要带走,那很重要吗?”
“我现在认为非常重要了。”
“那你就拿去好了。”彭宇琼看着这个大侦探一张一张的细数文件,又说,“不用
数了,一共二十八张纸。他写给七个客户的。”
网维点点头,表示认同,其实他已经点完了。“彭秘书,你们麒麟集团的信纸是统
一设计印刷的吗?一本多少张?”
“是有Speed-Net 的一个设计所印刷制作的。每本两百张纸。”
“啊。Speed-Net ?”网维呛了一口,“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应该想到的,那种
乳白色的信纸,的确很熟悉。哈哈哈……”
“网维先生对Speed-Net 很熟悉?”彭宇琼问。
“哈哈,熟熟,很熟。”网维傻笑。
江泉在身边嗤笑,心想:“这里面没有比这位更熟悉Speed-Net 啦。他们的关系—
—就是小艾和齐临蕴的关系。”越想她就越是止不住笑。急急忙忙地跟着丈夫和女秘书
告辞,走到停车场时,再也忍不住地弯下腰去,哈哈大笑起来。“我肚子痛死了。”
“有啥好笑的?”网维扮着鬼脸,冲她瞪眼。
“难道你不觉得你和小艾很像吗?”
“像,像个屁。”网维又是一脸坏表情了。他就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老是喜欢欺负
自己的男人呢。
“你说话可真难听。”江泉一抡,把网维推到副座的位子上,自己开车。“又要给
张刑打电话?”
我们的侦探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她,果然被料中。
“喂,张刑吗?在哪呢?我想问你,现在我去河畔路十三号,能进去吗?——哦,
好。好的,你也过去。好好,那待会儿再说。”
半个小时后,两拨人又在河畔路十三号的庭园里见了面。跟在张刑身后的还有他的
老部下,身材魁梧、面目狰狞的典超刑警。像个黑柱子一样挺在那边,手里拿着一套放
在塑料袋里的西服。他抬抬手,给网维和江泉打招呼。
“这个就是你要的齐临蕴的西服,不明白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进去再说吧,事情很复杂。”网维挥挥手,走进东面的大门。
没了雇主的看门人仍然坐在他的传达室里面,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见网维他们进来,
眼睛抬了抬,接着又埋首看他的小说。走廊上站着三四个张刑派来的刑警,一见副局长
来了,急忙上前行礼报告。
张刑让他们一个个地跟典超说,自己跟着网维又走进齐临蕴的办公室,他想搞清楚
这个小子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网维把西服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在写字台上,开始细细检查。他掀开衣襟,仔细
看它的内口袋。看了大概有两分钟,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昂起头来对着他们说:“张
继刚说得没错。”
“什么没错?”江泉不明白地问。
“张继刚说齐临蕴只有一只派克金笔,一直插在他的西服的内口袋里。你们过来看,
这个口袋面上有长期摩擦的印子和折痕,说明确实经常插钢笔。”
在他的手指下,另外两个人都看到了他的发现。
“但是昨天警察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钢笔是放在写字台上的。这说明有人又动过钢
笔了?是写什么东西吗?”
“这就是我想要知道的。”网维拉开那只没有上锁的写字台,从里面拿出那叠Speed-Net
的信纸。首页上面还留着他昨天乱图乱画的蓝黑色墨迹。“一,二,三……”
一张一张地仔细数起来,数了三遍。除了最后一张黄褐色的底页,还剩一百七十二
张信纸。
“没有人在昨天下午用这信纸写过东西。”他不等张刑他们再问为什么,从口袋里
掏出刚才从彭宇琼手里拿来的证据,“这里有二十八张信纸,和这一百七十二张加一起,
正好两百张。”网维指着底页上面表有的规格:A4,200 页。
“这可不一定,你有证据证明齐临蕴这些信正好是从一本新的信纸上开始写的?”
江泉又问。
“这个……”网维歪起脑袋,“昨天警察并没有在垃圾桶里发现**底页,对吧?”
“确实没有发现。”张刑这么回答他。
“那就是了。而且我可以用第二种更直接的方法证明。”网维微笑着拿起那本剩下
的信纸,突然怪叫了起来,“啊,我是个混蛋。”
“又怎么了?”江泉都不适应他的一惊一诈了。
“我竟然在这张纸上乱图乱画。”网维责怪自己,“有铅笔吗?”
“铅笔,没有。”
“也许隔壁的办公室有。”张刑拿出隔壁办公室的钥匙。不一会儿,他又拿着一只
插满原子笔、签字笔、钢笔、铅笔、小尺和裁纸刀的笔筒回来了。“自己找吧。”他粗
暴的把笔筒放到写字台上。
网维从里面拣了一支柔软的2B铅笔,在那张被他画鸦的纸上涂抹起来。墨到之处一
排排的白色字痕显示出来。网维把它们和齐临蕴昨天所写的最后一张纸上的内容比对,
最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的推断没错。确实没人写过。”
面对这样的证据,张刑折服地叹了口气,江泉得意地舒了口气。
“看来,你确定这支钢笔和案情有关了。”张刑说,“那你是得出什么结论了呢?”
“结论?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支钢笔的笔头会被堵住。还是说说你们的进展吧,
典超的调查怎么样了。”
“查出来了。那个吕凹昨天下午去了上海,乘晚上的飞机去了东京;钱美明昨天下
午乘火车回了广州。”
“广州?不是回深圳。”这个差别倒是使网维吃了一惊。
“她原是广州人,后来去的深圳。”
“哦,那她这一次来S 市干什么?”
“喂喂,我们不是万事通。”张刑嘟嘴,提醒好奇小子,“不过说到对那些人的调
查,彭宇琼这个女人的简历有些意思。”
“别吊胃口。”
“她五年前被行政拘留了半个月,是在一个地下发廊里被抓住的。”
“你是说她做过按摩女?”江泉的说法比较委婉。
“是啊,很有意思吧。”张刑的烟瘾又上来了,点上一支红中华,慢条斯理地给网
维他们讲他的调查结果。
彭宇琼,一九七四年生于江苏省,S 市。一九九三年市师范学院英语系毕业,做了
两年高中老师后,辞职去深圳打工。初时在一个外资厂里做女工,因为受不了工作环境
恶劣,工资低廉,老板专制。为了一个同宿舍的姐妹辞职,卷着自己的铺盖跑到向工商
局举报了那家厂的偷税漏税行为。结果厂家被罚了款,而她却因为举报这件事而被当时
所有的厂家列入黑名单,不予录用。然后就到了一个发廊里做事,但后来被抓进了拘留
所。
拘留所出来后,她就再次在发廊做事,并且最终缠上了一个小老板。她因为英语出
色,成了那个老板的秘书兼情人。那个老板还为她跟发妻离了婚。后来那个小公司因为
经营不善被金麒麟的公司吞并,彭宇琼因此成为了麒麟集团的一个低级秘书。说来也是
机缘巧合,因为她和张继刚是同乡,在他负责筹办S 市的分公司时,一眼看中了彭宇琼
的才华,提升为副总裁的首席秘书。很快,又被齐临蕴提升为集团首席秘书。用一个现
在流行的说法是,彭宇琼在二○○一年成为金麒麟的首席秘书官。
“这个彭宇琼还是个厉害的角色嘞。”听完张刑的介绍,网维如是评价说。
“是啊,你很难看出这个人到底是好还是坏。如果说她好,她可以做按摩女,做别
人的情人;你说她坏,她又敢举报自己厂里的偷税漏税这种事,为小姊妹两肋插刀。总
之,我现在是对这个女人非常怀疑了。”
“有点道理。”网维说,“但关键的是证据,那支钢笔。”他又旧事重提了,“只
有解开这支钢笔的秘密,我们才能知道一切。”
真是个麻烦又啰嗦的家伙。
第六章
快五点的时候,网维结束了他在齐临蕴办公室的第二次调查。他整整衣襟,站起来,
像头雄狮一般在房间里踱起步子。
“你不是还要去和那个彭子旦谈谈吗?怎么不出去啊。”江泉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懊
恼。
“我知道,我正在想和他谈些什么呢。你知道那个小子不老实。”网维转过身,一
边抬起一只手臂,一边用目光向张刑寻求证言。
“嗯,那个小子的确不老实。那只打火机,我呸,要不是有你,还真被他拣了个便
宜。”张刑说到打火机,就从口袋里摸香烟。江泉发现,这两天这位警察局副局长的烟
瘾比平日里更大了。“不过,网维,那小子还会知道什么呢。难道你认为他看见凶手了?”
“他说他没有看见啊。但是,如果凶手真是个女的,即使他看见了,也十有八九会
包庇的。”
“你很怀疑那个女秘书?”他已经点上了那支包含尼古丁、烟焦油的毒物,开始在
那吞云吐雾起来。
“我现在谁都怀疑,甚至我自己。”网维这么不给情面的回答着,拉开办公室的门,
“泉,跟我去和那个浑小子捣浆糊去。”
大律师摇摇优雅的头颅,跟着自己那个喜怒无常的老公去“捣浆糊”。她明白,自
从听到张刑说的十天为限的消息后,他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
“十天,十天,去掉今天就只剩下九天了。”网维不满意地咕囔着,摒退了过道上
的小警察,和江泉独自走进彭子旦的传达室。
“怎么,又是你?”那个传达室的“门卫”抬起脸,看着我,“找我又有什么事?”
网维笑而不答。拿起彭子旦放在桌上的小说,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读:“黑特
一家和他们的客人坐在餐桌四周,全吓呆了。小男孩杰奇,原先还在敲桌子吵着要更多
面包,举起他面前一玻璃杯的牛奶——桌上有好几杯:杰奇面前一杯,比利面前一杯,
还有露易莎面前一杯——贪婪地一口灌了一大半。玻璃杯从他指间坠落,霎时全身瘫软,
仅仅当喉头哽噎一声时哆嗦了一次,其后杰奇就骤然僵直……”
“别读了,你到底在来这里干什么?”
“你很喜欢推理小说吗?”网维反问他说,“这本书你是不是已经看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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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子旦疑惑地望着现实中的侦探,隔了好一会,答道:“没有。我刚好看到你读的
这一章。”
“已经要揭晓谜底来,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彭子旦说了个名字,网维大笑,“结局一定会出乎你的意料的。你看过多少埃勒里
? 奎因的小说了?”
“好几卷。我买了他的全集,他的书不错,逻辑严密。比那些婆婆妈妈的娘们写的
书好看多了。”他不明白网维和自己聊这些是什么目的,但他也不想自己去挑话题。但
是这样评价他面前这对夫妻所喜欢的侦探小说家,可是捅了另一个马蜂窝。
“你说婆婆妈妈的女人写的书是指什么?”江泉改了两个字,板着脸生气地问。
彭子旦站起来,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看着面前的女士,心想这可真是
不多见的漂亮女人啊。揣测着她和网维的关系,嘴里说:“阿嘉莎的小说也很不错,像
无人生还,不过很差的也有。有些真的很罗嗦。”
江泉又瞪了她一眼,嘀咕道:“没有品味的家伙。”
网维装作刚刚想起的样子,说:“对了,我在叶欣胜那也看到了奎因的小说,是…
…”
“对,是我借给他的。”
“嗯。你和叶欣胜的关系不错啊。”
“还行吧,他来这里是躲避瘟疫的,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我就陪他一起玩玩。”
“昨天晚上,你们也约了一起玩的?”
“我堂姐约我和他一起吃晚饭,为了给他庆祝儿童节。”
“儿童节。”江泉嗔叫起来,“他已经十五岁了,还过儿童节。”
“随便找个借口而已。”
“原来如此。你们早就约好的。”
“我们说好了晚上在麒麟集团见面,然后一起去新区的湖滨酒店吃饭。”
“湖滨饭店?”网维的思绪飘到了那个自己曾经解决过谋杀案的五星级大酒店。
彭子旦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发呆,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网维回过神,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说:“我还有很多事想聊,就怕你赶我走。”
“哼哼……”彭子旦苦笑一声,他有点害怕,因为摸不透对方肚子里面在打什么算
盘。
传达室里面很小,十个平方大小,还被一格为二。一张写字台和几张折叠椅占据了
整个空间,网维看着半扇门后的单人床铺,问:“平日里,你就睡在这里吗?”
“是的,我就礼拜六回家,礼拜天我休息。”
“那你今天怎么没有回家休息?”
“本来是想回去的,但看到这么多警察在这里,我不放心。”
“这算是什么理由啊,难道还怕警察偷这里面的东西不成?不过说到偷……”网维
心想,“你不也是个小偷吗?”
“好吧,我们来谈正经的。”网维的神情严肃起来,端望着彭子旦说,“我想知道
昨天下午你在做什么?”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彭子旦微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个平民侦探到我这来
绝不是会想要和我谈侦探小说。”
“既然你知道,就说说昨天下午你的事吧。”
“哼,网维先生,你要知道关于那些个屁事,我昨天已经告诉过警察了。”
“对,给他们做了笔录,但是我从不看那玩意。”网维脸也不红的撒谎说。
彭子旦不安分地挪动着屁股,想站起来,“我明白,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怎么说?”
“昨天那个打火机难道不就是你的杰作吗?”
询问者和被询问者的位置似乎颠了个倒。
“不。”网维否定说,“我只是指出少了一个打火机。”
彭子旦沉闷了一会儿,低不过网维施加的压力,回答说:“昨天下午我一直坐在这
里看书,就是这本《Y 的悲剧》。直到五点的时候,邮递员来了,我拿着信件去给齐先
生,结果我打开门,发现他已经倒在地板上了。”
“那时你已经知道他死了。”
“对。”他点点头,“地板上的血迹是干的。”
“然后你就立刻报了警?”网维没等彭子旦回答,急忙否决说,“不对,你进入了
现场,拿了那只打火机。”
“是的。”保安狠狠道,“我看到写字台上放着那个耀眼的打火机,我知道那是很
不错的。我想也没人会知道,就拿走了。但没想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真的只拿了一只打火机?”
“是。”彭子旦斜过眼,把视线投向写字台上的小说。
网维的眼睛跟着彭子旦的目光一起转弯,迅速的一瞥过后,又恢复了悠然自得的姿
态。江泉知道他心里此时其实是非常着急的,不由得为他这出色的掩饰而笑了起来。
网维和彭子旦同时转脸看她,女律师一变脸,问说:“彭先生,你说你是去给齐临
蕴先生送邮件的时候,发现他遇害的。当时都有些什么邮件呢?”
坐着的网维一拍手,为妻子的细心鼓掌。
“有昨天的报纸,一些齐先生经常收到的商业信函,还有一只邮寄的包裹。”
“邮寄的包裹?”网维凛然说,“你有没有在那包裹上签字?”
“签字?没有。我拿着包裹和那些邮件回了传达室。”
“那么那些东西你怎么处理的呢?”
“报纸在这。”彭子旦站起来,在写字台边的折椅上拿起一叠厚厚的报纸。“那些
信函我昨天晚上给了彭宇琼。”
“包裹呢?”
“包裹?那个包裹因为没有签名,所以邮递员把它带回邮局了。”彭子旦用食指搓
了搓鼻子。
“你真的没有用钢笔写过什么?”
“钢笔,你是说齐临蕴写字台上的钢笔吗?”
网维一惊,欣喜地点点头。
“我保证没有。我只是拿走了打火机……我根本没碰过那支钢笔。”
“哦。”欣喜又变成了失望,“那你有没有看看包裹上面的字,知道是从哪里寄来
的吗?”
“看了,不过没看懂,发信一栏里全是外文。”
“你不是大学毕业吗?难道简单的英语看不懂。”网维这个问题有点霸道。
“那些不是英语。”彭子旦瞪了网维一眼。
“好吧,关于那个包裹我会去邮局查找的。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的老板——齐临
蕴,平日里的作息如何?有没有规律?”
“有,但并不完全遵守。”
“说说?”
“他这个人生活还是有点规律的。一般一、三、五下午去公司,二、四、六、日就
留在这里。中午吃了饭散散步,睡午觉,然后起来就在办公室里做他的事。也不知他做
些什么,可能是打电话吧。”
“那么他午睡一般睡倒几点呢?”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也就睡个一两小时吧,大概两点左右起床。”
“好的。谢谢了。”网维站起来,瞅见了彭子旦写字台上的大茶杯,又多了个心眼,
问:“你每天看书就喝这些水吗?”
“对啊,怎么了?”
“那么你每次喝这么多水,到哪上厕所呢?”
江泉一听这个问题,赶紧走出传达室,这一回她倒是不明白网维问这干什么了。
“就在过道那边啊,有个卫生间。”
看来还是这位说话更文雅一些。但是我们的大侦探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粗鲁”。
“昨天下午你有没有上过厕所?”
“啊——”彭子旦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当然上过啦。”
“是在什么时候?上了几次?每次大概上了多久呢?”
“这个,我怎么记得住是什么时候?有那么两三次吧。至于方便了多久。网维先生
可以自己估算一下啊。”
被他这么一说,网维的脸很自然地变了色,但还是认真地点头回答说:“会的,我
会试试的。”
站在门口听着的江泉几乎想要扁他了。
他们又回到齐临蕴的办公室了。张刑一见网维不悦的神色,就幸灾乐祸地询问他调
查的结果。
江泉把刚才的经过简单的复述了一遍,除了那个邮寄的包裹,其他的内容在张刑耳
里听来恐怕也没有什么新鲜的。
他拿起电话,调查起那个包裹来。
“好了。”挂上电话,张局长又点了一根烟,“网维,还有一些有趣的事情要告诉
你。你一直维护的小女孩,恐怕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纯真。”
“什么意思?”网维问。
“昨天晚上,我派人跟踪所有的嫌疑人。”
“这个我知道。”
“对,先是小牛负责跟踪小艾她的。离开这里后,她和佟嵩还有那个叫小罗的一起
去饭店吃了晚饭,中间的时候,小牛被佟嵩看见了,还被一起拉进去吃了饭。”
“哦,这是佟警官体谅他的同事啊。”网维俏皮地说。
“对,这个可以理解。我也没有要责怪老佟的意思。但吃完饭后,发生的事才更有
趣。”
“张局长。”网维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用手撑着他的肩膀说:“你说不说?”
“喂喂,刑讯逼供啊。”张刑拍开他的手,说,“晚饭后,小艾和她朋友一起去了
超市,买了四瓶张裕葡萄酒。他们两接着去了那个小罗家。苏东吴告诉我说,直到今天
凌晨一点,小艾才从他家出来,一个人回了自己家。”
“咳。”网维笑道,“人家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当然要找个男人哭诉,哭诉啦。那
个小骡子是唯一人选啦,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倒是为他们这么不开窍担心呢。”
“但是张局长你说小艾是一个人出来的,是不是?”
“是的,苏东吴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那就有点奇怪了。”江泉说。
“奇怪,有什么奇怪啊。”网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只笨骡子不胜酒力,肯
定是喝了几杯之后醉倒在床上,当然不能送小艾回家呢。”大侦探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狡
猾的笑容,“张局长,你该不是认为是小艾和那个笨骡子合谋杀了齐临蕴呢?”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凭我的情报分析来看,小艾比那小罗聪明多了。她要谋杀齐
临蕴,一个人动手比合谋更安全。”
“对啊,既然张局长这么认为,那么他们昨晚不管做什么都不和齐临蕴的死有直接
关系。而且据我所知昨晚上彭宇琼、叶灵敏他们也有聚在一起,不是吗?”
“哼哼……”张刑见自己在嘴皮子上没有半点胜过网维的机会,不由不屑地嘟囔说,
“你这家伙大学里是说相声的吗?”
江泉差点笑倒在地。
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张刑拿起话筒,露出满意的神色。
“那个邮递员找到了?我们是不是去找他谈谈啊?”
“好极了。现在就去。”
邮递员银峰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头发剃得短短的,皮肤晒得黑黑的。精明而又
胆怯地望着张刑肩上的警章,不吭声。
“你别害怕,我们来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典超用他那幅凶神恶煞的表情说,简
直是在起反作用,“你叫银峰是吧,昨天下午就是你到河畔路十三号送的信件和报纸。”
“是的,我负责管那一片。”他避开“牛头马面”的眼睛回答到。
“你是几点到的那里。”
“让我想想,对了,是四点五十不到,应该是四点四十八分的时候。”
“你确定这个时间?”张刑急忙追问问。
“对,我确定。那边传达室上有个挂钟,彭子旦去里面送信的时候,我看了一眼。”
“大概过了多久,彭子旦从里面出来了呢?那时他什么表情。”
小邮递员又陷入回想中了,过了大概有十几秒,他的身子动了一下,“大概也就半
分钟不到,我的烟才抽了两口。他就从里面冲出来,一脸的害怕,抱着那叠信件和包裹,
对我大叫说:' 快报警,我们老板被人杀了。一开始我还不信,直到他把我一推,自己
动手拿起电话,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哦,为什么,你一开始不信呢?”网维对这个更感兴趣。
“他这个人一天到晚跟看这些杀人小说,有事没事就跟我胡说八道。上次还说他女
朋友被他杀了呢,结果第二天晚上,我在酒吧碰到了他们。”
“哼哼,原来如此。你认识他女朋友?”
“谁不认识啊,叫黄湘月。白骆驼理发店的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理头发。”
“呵呵……”张刑一声冷笑,和典超低声说了些什么。大个子刑警点点头,跑出屋
子。网维知道张刑他这又是在布置调查黄湘月的不在场证明了。
“看来你和彭子旦关系满熟络的啊。”网维笑说。
“是啊,我们认识也有好久了,以前他开网吧的时候,我经常去他那玩。”银峰被
网维的笑容感染了,“说实话啊,我觉得彭子旦到了大公司上班,即使做保安也比以前
自己做小老板强。”
“这话怎么说?”
“嗨,你没看到那小子现在阔的。哦,你不抽烟,是吧?”
“嗯,我不抽烟,怎么了?”
“他昨天给我抽了烟,不但烟是红中华的,那个打火机,唉,漂亮哦,是个金质的
外国货。”
“什么?”张刑、网维和江泉同时惊呼,“你说他给你点烟时的打火机是金的。”
“对啊,可惜我没看清牌子,要不然我一定要想办法买一个。那真是太酷了。”
“这个混蛋。”网维骂着说,“骗子,小偷。”
“怎么了,怎么了?”银峰同志被他的情绪突变打了个措手不及,诚惶诚恐地站起
来问道。
“不关你事。”网维先是生硬地回了一句,接着又变成了好好先生,“很谢谢你的
消息,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昨晚上有一个给齐临蕴包裹,是不是
最后你给带了回来。”
“是的,是寄给金麒麟的航空邮包。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就拿回来了。”
张刑急忙站起来,去隔壁找主管。网维继续和银峰闲聊,一会儿典超又回了屋里,
奇怪地问网维他们刚才为什么大喊大叫。
网维把邮递员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一下换成大个子大声叫嚷了,“这个狡猾的罪
犯,我现在就去把他逮起来。”
“别激动啊,典超,你们张局长还没想要抓他呢。”这次网维倒是很冷静的,“即
使他从现场拿了那个打火机,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的人。倒是你,张刑让你调查
那个黄湘月的情报,我认为这个还关键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叫苏东吴那小鬼去办了。呆会儿,应该就有消息。有名
有姓有地址的,不难查。”
网维并不赞同地扬扬眉毛。张刑拿着一只半个DVD 机大小的包裹从另一间屋里出来
了。
“银峰,你昨天送的就是这个包裹吗?”
“是的,就是它。”
“好像是法文,江律师,交给你了。”张刑把包裹递过来。
“嗯,是香奈尔的包裹。”江泉接过一看,冲其他同志扫盲说,“好像是网上定购
的东西。已经付款了。”
“哦,也不知这个老头。”网维拿过包裹一摸,说,“给谁买的围巾啊?”
“你怎么知道是围巾?”江泉的语气有点忽悠的意味。
“你摸摸看这包裹里面是软的,一定不是香水或者化妆品。这个包裹又不大,所以
不会是衣服……”大师刚自信满满地运用他的演绎法,推理了一半。江泉就粉碎了他的
谬论。
包裹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但是件衣服,还是一身漂亮的晚礼服。只是它是丝织
品,薄而轻柔,所以包裹起来比较小。“哼哼。”江泉走到他身边,冲他红一阵白一阵
的耳朵小声说,“包裹单上写着晚礼服,45款呢。”
“你不早说。”网维生气地噘嘴。看着上面的尺码,他给小骡子打手机。
“什么,网维大哥,你问我小艾的三围?”小罗虽然装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却爆出
一个大嗓门。
“对啊,对啊,你小子你别不好意思吗。你一定知道小艾的三围吧。我知道你们关
系不一般,昨晚上都……”
“昨晚上怎么了啊,网维大哥啊,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昨晚上她和我喝了几瓶酒而
已。你不能乱想啊。就算我不要脸,但她还是个好女孩啊。”
“明白,明白。”网维被他一顿抢白,反而有些疑惑了,“你是真不知道她的三围
了。”
“这个……”小罗子一犹豫,最后腼腼腆腆地抱了三个数字,“网维大哥,千万别
让小艾知道,我知道她的三围啊。”
“又不是什么坏事,你这小子,好了,我知道了。”网维挂上电话,下定结论说:
“这么看来,这身价值八百欧元的晚礼服就是金麒麟送给他公主的啦。”
“你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武断啊?”张刑问道。
“这倒不武断。张局长你看这颜色,红的。”江泉急忙帮腔说,“小艾妹妹最喜欢
的颜色就是红色,所以这个阿维的这个结论应该是不错的。”
典超的手机响了起来,苏东吴送来的调查结果是:黄湘月已经一个多月没和彭子旦
有什么联系了。昨天一天也一直在理发店,直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家的。
齐临蕴谋杀案,至此调查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一章
金麒麟被谋杀一案,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整整十天。开始的几天很是忙碌,不论那
些个警察、侦探、当事人还是小报记者,与此有关、无关的好事者都摆出一副探究真相
的样子。每日都是无所事事地在小艾的花店门口挤来挤去。但是时间是冲淡一切的最好
良剂,不过才一个礼拜,免费令人参观的荼蘼艾艾就门可罗雀起来。不但记者和好事分
子不再见踪影,连以前小艾的老主顾们也敬而远之地绕道而行。似乎是生怕与这里扯上
什么关系。
唯一能够天天坚守在小艾花店的,除了皮梦佳和我,就只有那些个便衣警探。就像
佟老头之前跟我说过的一样,那些个刑警并没有放弃追踪,还是把小艾当成他们的目标。
一来二去,我们和那几个每天跟踪的警察们也熟络了起来,每天彼此默契地保持着
一段距离,各自做各自的事。偶尔目光相接,就点点头,相视一笑。
这天中午,我和本月才进入我们杂志社的年轻女记者吵了一架。原因是那个丫头竟
然当着我的面在办公室里大放阙词:说从警察局内部得到了消息,警察已经确定金麒麟
的女儿为本案的嫌疑人,不日就将提请检察机关逮捕。
她才刚说完,我就惊得跳了起来。大吼着问她说:“你刚才说什么?”
丫头一回头,好像第一次看见我似的。醒悟了一阵,回答我说,“是小罗大哥啊。
我是说那个百万富翁齐临蕴的案子啊。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我当然知道。”我生硬地回答道。
“嗯,是啊。这里有谁会不知道这个案子呢。”她微笑着向我点点头,看来是没有
听出我话中的诘责意味,“不过关于这个案子的详情就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了,我男朋友
告诉我说,他们已经知道谁是杀死齐临蕴的凶手了,就是那个——”
“你男朋友是谁?”我问她。
“他啊,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主要刑警之一啰。你不知道吗,我以前有提起过,他叫
苏东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难道这丫头就是从那个白痴嘴里打听来的“真相”。
“我知道他。”我充满恶意地说,“不过是一个小警察罢了。他向你透露这些内幕,
难道不怕违反纪律?”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小丫头也把面孔扳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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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搭理她,看到她的凶神恶煞的表情,我就不禁好笑。米嘉乐(这是她的名字),
真是一个洋泾浜的名字。不知给她取名的人怎么想的,真以为她可以可爱得像个天使啊。
哦,对了,中国人取名字意思是相反的。鲁迅爷爷不是在闰土的名字上这么解释过吗?
闰土因为五行缺土所以取名闰土。看来这个米小姐肯定也是不够可爱,不像女孩,所以
才取名米嘉乐。
正觉得洋洋得意,那丫头不依不饶地追问说:“小罗,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果
然一点也不像女人。
“难道警察可以随便向外人透露所承办案子的细节?这是明显的违反纪律。”
“才不是呢,我是以记者的身份前去的,我要写一篇有关这案子的详细报道。从头
至尾,一五一十。”她眉飞色舞地说:“告诉你吧,我是他们警方同意的,可以进行跟
踪采访。”
“那你在调查还没结束之前就在这里说这些什么意思?难道张刑局长就没让你保密。”
她被我的咄咄逼人给激怒了。
“小罗,你这么针对我,什么意思?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我瞅了她一眼,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敲着我手里的文件,对着屏幕说,“苏东
吴就像福尔摩斯里的雷斯垂德,愚蠢无知。他所说的犯罪嫌疑人根本就是以他的好恶来
认定的。傻瓜一个。”
“你!”这一下可是更加触怒了这位“天使”,她走到我旁边,拍着写字台,吼道
:“你必须为你刚才说的话道歉。”
“我不会的,除非你和苏东吴先向小艾道歉。”
“小艾?小艾是谁?这件事和小艾有什么关系?”
这个蠢丫头,她竟然连齐临蕴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那你就打电话问你的男朋友好了。”我很是刻薄地对她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走到了我身边。一句话不说地拿起我已经喝干的茶杯,在里面灌
满水。我抬起脸看看她,发现这个蠢丫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副忏悔的表情。
“很抱歉,小罗大哥。”她笑眯眯地说,“我没想到小艾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还不完全是呢。”说完,我就后悔了。竟然她已经向我道歉,我也就不应该在这
么冷言冷语地针对她。“我是说我和小艾还不算正式的男女朋友。”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呢?”米嘉乐又笑说,“我听东吴说,案发那天,你也去了现
场。看来对这个案子,你知道的比我多得多。来吗,小罗哥哥,告诉我啊。我们一起负
责这个案子的特约报道吧。”
我几乎摔倒,这个丫头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并不了解很多事情。警察在案发现场确实发现了很多线索,但是根本就整理不
出个头绪。”
“这什么意思啊,不是说有摄像镜头拍到了嫌疑犯的样子?”
“错。”我大声叫着,样子也丑恶起来,“确实在案发现场,摄像机镜头拍到了一
个女子。不过那个女子带着太阳帽和眼镜,还蒙着面纱,根本就看不清样子。”
“所以你不相信那个凶手是……”她没有说名字,“那小罗大哥你自己怎么看这个
案子呢。你认为谁会是凶手呢?”
“我不知道,自从案发那天以后,我就没有和警察他们联系过。网维大哥也没找过
我,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网维?”米嘉乐又惊咋起来,“你说的该不是那个有名的私家侦探吧??”
“不是私家侦探,是公民侦探。”我纠正她说,“网维大哥他自己从不承认是私家
侦探。”
“你竟然还认识网维,真是太厉害了。”她的眼里流露出崇拜的目光,真让我感到
虚荣心满足。可是接下去的一句话,却像个巴掌一样,打懵了自做多情的我。“小罗,
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他啊,我真是太崇拜他了。”
她竟然不叫我“小罗大哥”而改叫小罗,再过一会儿,岂不是又该叫我“小骡子”
了。
“最近我都找不到他。听他太太说,好像外出了。”
“外出?”米嘉乐先是一愣,接着又显得很怀疑地问我说:“你说网维大哥已经结
婚了?他有太太?”
“对啊,一个完美的太太,”我知道这样的女孩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故意一一列举
江泉姐姐的优点,“漂亮、温柔、聪明……”
看来我的心里不怎么健康。
“可是大侦探不都是单身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永远不知道现实与故事的差别。
“像福尔摩斯、像波洛……”
“呵呵……”我冷笑一声,没有给她继续解释。看她的脸我就知道,她这个时候可
是失望极了。
“唉,为什么我身边的好男人都已经被拍卖了呢?”
“喂。你这话被你男朋友听见,可还了得?”我提醒她说。
“没关系,他比较二五,就像小罗你一样。”后面那句话,根本就是故意针对我的,
这个坏丫头,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她。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接了电话的米嘉乐回来叫我,一边还偷笑着对我说是小艾给我打来的。我傻乎乎地
信了她的话,抓起话筒说:“艾,什么事?你好吗?”
“什么艾?”电话那头的女人问,我听出来了,是江泉姐。顿时,脸烧得我绯红一
片。“小罗啊,我是江泉。”
“现在,我听出来了。江泉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尴尬地咳嗽了起来。
“有,是关于小艾的。”她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好好听着,小骡子,马上去小
艾的花店见她一面,以后我恐怕你就很难见到她了。”
“什么?”焦急,慌张,还有莫名的恐惧一股脑儿地向我袭来,“江泉姐姐你刚才
说什么??”
“我得到一个情报。不要问我怎么来的。检察机关已经批准了对小艾的逮捕令,待
会儿晚些时候,张刑就会去小艾那边了。”
“什么?!”不祥的恐惧化为现实,“这怎么可能,他们没有证据。”
“不对,小罗。”江泉的声音听上去苍白无力,“你我都清楚,案发现场的证据对
小艾相当不利。”
“可是你我都清楚,小艾绝不是凶手。”
“这很无奈,我明白你的心情。”江泉在那头安慰我,“如果我们不能找出有力的
抗辩证据,我们没有办法帮助小艾。”
“我们……”这个词让我很欣慰,“那么网维大哥呢,他在哪?他没有发现什么吗?”
“他去追查一条很关键的线索了,但是这条线索现在还没有找到。而时间,你知道,
齐临蕴是个大人物,上面对这事相当重视,张刑的压力很大,所以※”
“难道就是因为压力,就可以冤枉一个无辜的人?”我咆哮,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就是法律?”
江泉姐姐继续在那宽慰我:“法律尽管不完美,但它还是公正的。小罗啊,你现在
在那再怎么叫啊,骂啊,都没用。关键是要去帮小艾找到有利的证据。”
“找不到呢?”我苦恼地问她,“要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
“你这笨蛋。”突然,江泉大姐一改和蔼的语气,厉喝骂我道,“你就只会自怨自
艾,只会等着别人来帮忙吗?难道你就不知道你的责任。小艾真可怜。”
她挂上了电话,我被她骂傻了。
“怎么,不是你朋友打来的电话?”米嘉乐上前问我说。
我没回答她,看着她长满雀斑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渐渐的头脑平静下来。江泉
她骂得一点没有错,我就是个笨蛋,一个彻头彻尾大脑肥肠的,只会依赖别人的夯货。
我啪得拍拍米嘉乐的肩膀,说:“跟我和吕主任说一下,我请假。可能明天也不来
了。”讲完,我飞身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书和笔记,奔出杂志社。
二话没说地跳上一辆车,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急喉喉地叫他开往“小艾的花店”。
“小艾的花店在哪条路?”司机大叔满脸苦恼地问我说。我镇定一下,一口深呼吸,
告诉了他荼蘼艾艾的地址。
车缓慢而又颠簸地向着目的地进发,一路上我见到不少交通警和在城里巡逻的一一
○警车。出于一股无法抗拒的心理压力,每当和他们擦过,我就回头看。还觉得他们是
和我同路,去逮捕小艾。
终于,车到目的地了。我付了车钱,踮脚下来。汽车开走后,警觉地眺望四周,在
没有发现警车或者佯装的便衣之后,拐进了小艾的店里。
“咦,小罗,你怎么来了啊?”花店里就她一个人坐在那,还是一身黑衣。没有笑
魇的脸上很苍白。纤细的手中,抓着一朵和脸色一般白的纸花。这这十天来,她唯一专
心致志做的事情,就是在这做纸花。
“这个……”我犹豫一阵,吞吞吐吐地对她说:“我刚才接到江泉打给我的电话。
她对我说……”
“警察已经决定逮捕我了,是不是?”
“你知道了?”我的声音轻得恐怕连空气也没法震动。
“嗯。”她点点头,手指灵巧地把一张白纸折起来,一翻、一转,然后就变成了一
朵小白花。“小罗,以后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妈,好吗?虽然我已经拜托了皮梦佳,
但是我还想你能……”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想要用我虚伪的坚强去给她支持
和鼓励。
“嗯。”她点点头,微笑着,眼眶里转着泪。“我当然不会有事了……”
“怎么了?”我环顾了一眼店外,看见那位每天跟踪着小艾的警察正在看报纸。然
后我悄悄地扒在她耳边说,“我们逃走吧。”
她吃了一惊,急匆匆地摇头,“不,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我猛摇她的双肩,“你不逃的话,那些个人就会把你抓进去,关
起来,对你进行不公正的审判。你知道吗?江泉跟我说了,现在的线索都对你不利。我
怕他们会……”我说不下去,痛苦地摇着头。我认为此时自己已经疯了,因为我竟然想,
如果此时我手里有一把枪,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那些个警察、公诉人和法官身上通通
打满窟窿眼。
“小罗,要相信你该相信的东西。”反倒是小艾安慰起我来,真是本末倒置。“我
就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真是没有水平的话,“不,你一定会没有事的,我也相信。”
“谢谢。”她的回答有些客气,可接下来的行为就是完全的不客气了。我们就这么
激情地拥抱着,已经完全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病毒、灰尘、鲜花、警察、还有渐渐向小
艾围拢的禁锢,这一切已经都不再存在于我俩的世界中。
但是美好的极乐永远是虚幻而不真实。一个走入花店的人,彻底打破了我俩瞬间的
天堂。来人正是那个警察局的局长(正确的说是副局长)张刑,后面是那个魁梧的丑陋
大汉,还有可恶的苏东吴。
“张局长,您好,来这有什么事吗?”小艾推开我,问他们。
“小艾小姐,我们今天来还是因为你父亲的案子。”
“嗯,你们有调查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有一些。我来也是想问你一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是什么样的事?”小艾问,我觉得她有些在装傻。
“小艾小姐,案发那天你真的没有什么隐瞒我们的事情了吗?”张刑的语气严厉了
一点。
小艾肯定地回答他说:“没有了,我肯定没有隐瞒任何我知道的事情。”
“好吧。”张刑颇无奈,“昨天有一个河畔路建筑工地的工人向我们举报说,那天
下午他曾在你爸爸遇害房子后面的小路上看到过你。”
“什么?”我一声惊呼。小艾的脸色也变了,刹那之间的惊吓把她的脸变得惨白。
“没有……”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那天下午我真的没有去过那个工地。”
“小艾,小艾……”我痛苦地呻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张刑说的话。
“所以,你看小艾小姐,没有办法了。”张刑缓缓地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盖了大印的
文件。醒目的大字刺激我的眼球,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张刑设的圈套。这个狡猾的男
人,明明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还要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个阴险狡猾卑鄙的骗子。
我想冲上去抢走那张逮捕证,但是先知先觉的张刑早已让那个大个子站在了我的面
前。他的那对豹子眼瞪着我,使我又怯弱了起来。
小艾在我面前,对那张逮捕证仔细读了几遍,然后苦笑着在上面签下自己隽永清秀
的姓名。狐假虎威的苏东吴从腰带上取下一副手铐,张刑立刻唬他一眼,让他收回去。
“小艾,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家里人说一下?”张刑把嗓音压低了,走过来温
柔地对她说:“其实我并不想逮捕你,但是这张逮捕证是检察机关签发的。我们都受到
很大的压力,而这份证据的出现,实在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我明白。”小艾点点头,突然“幽默”地问道,“我需要带牙刷毛巾和换洗衣服
吗?”
她冲我做了个鬼脸。但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时间走到了下午四点钟,张刑还没有要带走小艾的意思,他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等着什么人。当四点一刻时,江泉也来了。
“哎呀,你们来得太早了。”她一下车就这么责备张刑。
“我也没办法,现在车况好,我想堵车也堵不了。怎么样,网维那小子在广东查到
什么了没有?”
“没有。”江泉回答他,“那个钱美明竟然又去了云南。”
“那么就是说他要查找的线索还没找到。”
“没有。”江泉点点头,“我很遗憾。”
江律师接着走到小艾身边,冲她耳语了几句,然后又向张刑点点头。
张刑会意地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副亮闪闪的手铐。他走过来,小艾的双手自觉地伸
上前,然后那残忍冰冷的东西铐住了小艾的手腕。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得粉碎。
“那么泉姐姐,接下来的事有劳你了。”她转过脸来,对我莞尔一笑,“谢谢你,
小骡子,你是个好人。拜托了。”
我把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丢到爪洼国,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地陪她走出去。江泉
走在我的右边,向前跑上两步,把自己系着的一条围巾解下来盖在了小艾的手上。我会
意这位女律师的行为,感激她的细心。
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大脑。我大叫起来:“小艾,你自己是不是知道是谁杀
死了你的爸爸?”
这个问题,把其余的人都镇住了。他们全部不约而同地去看小艾,但是她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充满愧疚,难道……我愣住了,她真的知道谁是凶手?不错,她应该知道,她
是我们市里和网维同样出色的侦探。她不可能不知道谁是真凶的,但是她为什么不说呢?
我疑惑,我痛苦,我悲愤,我无奈……走出门口,望着那些又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
来的男女,我的心又恼怒起来。那一对对幸灾乐祸的眼睛,那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我
的内心焚烧着,渴望在我手边出现一把枪,一把可以把这些人全部消灭的机关枪。
第二章
我要杀人。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把那个八卦新闻的记者和我高中时那个龌龊的美术
老师杀掉。把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断。
自从小艾被逮捕以后,时间一晃,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月里,所有的媒体
都跟风似的开始竞相报道“金麒麟谋杀案”。这本也无可厚非,处在一个新闻自由的年
代,齐临蕴这样的大人物被谋杀自然是一个难得新闻素材。但是可恶又可悲的事,许多
的小报、杂志、以及网站,为了吸引读者,为了哗众取宠,愣是把一件尚未查清的谋杀
案,编纂成了一部部“情趣盎然”的悬疑恐怖凶案小说。小艾在他们的糟蹋下,变成了
令我完全陌生另一个人。侮蔑她是个罪犯,邪恶、冷酷、轼父、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这些我也尚可理解,但真正使我感到出奇愤怒的是,一家颇具知名度和发行量的报纸
上竟然把小艾描述成一个肮脏、不知廉耻且卑鄙的卖淫女。他们编下了如此故事:一九
八六年,齐临蕴为了定居国外抛弃了妻子和女儿,在美国和一个年轻的女人结了婚。过
了几年他又再次抛弃了这个女人和儿子,一个人回到国内创业。十几年后,这位花花公
子似的人物,成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富翁。但是这位亿万富翁的独特爱好(风流好色)
丝毫没有减轻。不但在公司里和女职员保持暧昧关系,还经常出入一些风月场所。在这
些风月场里,这位大富翁看上了一个叫小艾的女子。可是后来,当这位大富翁包着她来
到S 市的分公司后,才发现她竟然是S 市人。并且更可怕的是,这个被他包二奶的女人
竟然是他的当年抛弃的亲生女儿。于是在五月三十一日下去就上演了这出人间悲剧。
整个就是一荒淫、恶毒的香艳小说,不但诽谤生者,还恬不知耻地诽谤死者。你说
我怎么可能不愤怒。更可气的是,这出恶俗小说的作者竟然还搬出那个王八美术老师的
话来支持他的说法。
那个王八老师如此说道:小艾那个女孩子啊,对,我记得。高一的时候我曾代过他
们半学期的班主任。那时候我就觉得了,她不学好。举个例子吧:那时候在我们学校的
校规中有对学生上学时穿着打扮的严格规定:要求女孩子在校期间不化妆、不留长发、
不烫发、不戴金银首饰,其中特别规定即使在夏天女孩子也不能穿无袖的衣服和裙子,
但是小艾这个女孩就从来不遵守。天气稍稍有点热,就穿着无袖T 恤和裙子在课堂上卖
弄风骚,引得上课时候旁座的男生盯着她看,没法专心上课。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认为
这个孩子将来会出事,还真没想到我被料到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单亲家庭嘛,其
实我是满同情这个女孩子的。
卑鄙、无耻,颠倒是非,这个满嘴龌龊的混蛋根本就是在报复小艾。的确我们学校
有过一段时间对穿着打扮的提了要求,但是这些个规定在试行期间就被众多的老师和学
生所抵制了,因此从来没有被真正执行过。而且我记得当年反对这事最起劲的,就是这
位“班主任”老师。我还知道,这个老师一向有猥亵女学生的行为,还曾经因为欲图侵
犯小艾而被告到了校长那里,差点被开除。所以我断定,今日今时,他说这话完全是因
为他恨小艾,他这是纯粹的报复。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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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如果换做你是我,你面对此时此景,你会怎么样?
这篇报道在网上被转来转去,影响也越来越大。使得我每天不得不拍着桌子和键盘,
歇斯底里的怒吼。杂志社的同事和上司们都挺宽容,没有人来责怪我的这些出格举动。
只有这一天,米嘉乐又来烦我了。
“你这笨蛋。”她现在连小骡子也不叫我了,“你在这像疯狗一样的又跳又叫的有
什么用。”
“那你要我怎么办。真拿了把刀去把那个记者和老师剁了不成?”
“你这白痴。谁要你做这个,流言止于智者,聪明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个。而且现
在你也没空做这个。不是吗?我听东吴说了,法院的传票三天前已经来了,下个礼拜她
就要出庭了,是不是?”
“既然你都知道,还来问我干什么?”我冷冷地反问她。
她瞪了我一眼,给我倒了杯水。“难道你就这么在这坐着,等着开庭去旁听?”
我警觉了起来,她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法院传票的到来,我当天就知道了。这几天也一直在白水律师事务所讨论研究着辩
护方法,虽然我也自愿请命给小艾作辩护证人,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无足轻重。如所预料
的一样,检察官石安平在提起起诉之前就把江律师列为了控方的正要证人,从而把他最
强的对手给拎出了局。现在,要代表小艾同这个石安平对簿公堂的是,在江泉大姐开所
时就已经是她搭档的另一个女律师——周欣欣。虽然江泉曾在我和小艾的妈妈面前大大
的称赞了周律师一番,说她比自己更具有辩护的天赋。但是凡是了解这几年S 市司法界
情况的都知道,江泉的绰号是不败女皇,石安平是常胜将军,而对周欣欣的评价仅仅是
很优秀而已。
不是我不信任周欣欣和江泉,只是这一次的对手实在太强,而现实又对我们非常不
利。如果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客观公正看待这场辩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认为必
输无疑。只有百分之一的傻子才会幻想着小艾能无罪释放。
我就是这百分之一傻瓜中的一个。
“米嘉乐,你是法律本科毕业的吧?”我问她说。
“是的。怎么了?”
“你怎么看待这个案子。”我想试试这个丫头到底站在哪一边。别看她现在对我说
话和颜悦色,像是朋友似的,说不定是石安平他们派过来的女间谍呢。想要从我嘴里套
出周欣欣的辩护方法。
“就我看来,这将是一场龙争虎斗。”
“你是说胜负很难预料?你这是在安慰我吧?”我说,“谁都看得出,这场官司对
于小艾来讲,非常不利。”
“我怎么看不出啊?”她反问,“你说对小艾不利,但是控方又有什么有利证据呢?
都是间接证据。那个摄像机拍下的是个盖住脸的面孔。”
“那么那个民工的证言呢?”
“你相信那个民工的话?”
“我……”说实话,我在心里不置可否,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
“这个民工很有意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自然小艾是输定了。但是如果他说
的是假话,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可以把这个民工的证言推翻,相反小艾就变得非常有利
了。谁让他做的假证,我认为石安平他们不会做这种事。那个幕后指使者,必定有问题。”
不愧是学法律的,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我心里面十分赞同她的说法,但是还是不
敢轻易表态。
“你是不是在提防我是石安平他们派来的零零七?”被她猜中了。“放心好了,我
绝对不是的。实话告诉你我,还等着考到律师证有一天能去白水呢。我可不想和未来的
可能的老板和师姐唱对台戏。”
我托着下巴,不知怎么回答她。
下午的时候,我请假去了白水律师事务所。江律师还在她的办公室忙碌着其他的事,
就我和周欣欣见了面。她的办公室虽然没有江泉姐的宽敞漂亮,但一样的整洁有序,唯
一例外的就是那摊了一桌子卷宗的写字台。
我谢绝了她要倒给我的茶,寒暄了两句话后,直接进入了正题。我把上午米嘉乐说
的一席话告诉了她。周欣欣认真的听着,最后告诉我说:“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但是
有一个麻烦。”
“有什么麻烦?”我奇怪道,“你认为不能揭露他的谎言?”
“不是,如果他作为证人出庭,我必然可以让他露出马脚。但关键问题是石安平会
不会让他出庭?这个主导权在他的手里,如果他仅仅只是递上一份证人证言,而不让他
出庭,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石安平不会让那个证人出庭?”
“我和泉姐都认为是这样。”
“那该怎么办呢?”我又感到手足无措了。
“我们正在想一个逼那个民工出庭的方法?”
“有好办法吗?”
“我看了一下他们提供给我的证言,里面说的话,比较模棱两可,有一定的疑点,
但又抓不住实质上的错误。”
“能给我看看那份证言吗?”我请求说。
“这个我恐怕不行。”周欣欣坐在那,喝了口她的咖啡,“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
米嘉乐,是个女孩子吗?”
“是的,怎么了?”
“她的身高、体形和小艾比怎么样?”
我狐疑地望着周欣欣神采奕奕的眸子,“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好极了,我要让她做我的证人。”她的话使我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可是她和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不,很快她就会有了。而且我还希望有另外两三个和她一样身材和体形都和小艾
差不多的姑娘。”
“你想干什么?”
“这个么,我当然是要这样做啦,小罗你有普通的照相机吧?”
“我有一个傻瓜的。”
“那好,明天下午带上它,然后我们……”她于是把她的方案向我合盘突出。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开庭的前一天下午,我从一个信誉极高的彩印中心拿出了那天
拍的照片,自信满满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开庭。
那个值得诅咒的日子终于到了。
我陪着小艾的妈妈,和江泉、米嘉乐一起坐车前往S 市的中级人民法院。在法院的
门口,我看到了张继刚、叶灵敏、叶欣胜还有彭宇琼。我们这些人彼此对了一眼,张继
刚显得有些尴尬。他看上去想走上前来和顾阿姨说上几句,但最后还是转过头装作不认
识地率先走进了法院大门。
转瞬之后,一个混蛋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就是那个诽谤小艾名誉的记者。他露出狡
黠的微笑看着我们,伸出一个微型录音机,对着顾阿姨,问道:“请问,你就是小艾的
妈妈吗?你怎么看你女儿杀死了你前夫这件事?”
顾阿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措手不及,她惊恐地站着,转过头去,想避开那个
男人。但那卑鄙的家伙把话筒跟着一起拐弯。
“顾阿姨,别理他。”米嘉乐扶着刚刚身体痊愈的小艾妈妈,疾步向法庭里面走。
那个混蛋接着又把录音机凑到了我的嘴边。“你是那个小艾的什么人呢,男朋友?
你怎么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拳头挥了过去。早就恨得牙痒痒想揍人的我,这次终于找到
了罪魁祸首。我一改往日怯弱的性格,如同一只受伤的狼,跳上去,冲他一顿爆拳。从
理论上来说,我的体格和身体都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但是强烈的愤怒和出其不意的突
击是我致胜的关键。
江泉大姐在就快要闹出刑事案子的时候,恰到好处的上来阻止了我的“暴行”。
那个记者站起来,一边狼狈地擦着嘴边的血,一边狠狠地对我叫道:“好啊,你打
人,我一定要把你今天的行为报道出来,给大家看看。”
“随便你怎么报道?”江律师冷冷地回了他一句,“他不过是给一个没有职业道德
的记者一点教训罢了。”
“你说什么?”报社记者露出更加丑恶的嘴脸,叫道,“你是江泉吧,那个白水律
师事务所的律师?我,我一定会把你们沆瀣一气的事情全部报道出来的。”
“随时恭候。”江泉抬手看看手表,转身微笑地对着关注我们的其他记者挥挥手说
:“各位记者朋友,今天的事我想你们都看到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关注一下有关今天
这事的报道。看看到时的说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谣言。还有小罗先生之所以刚才挥拳打了
那位记者,完全是因为一个礼拜前他那份不负责任的报道所致。为此我们还保留有关那
出报道的上诉权利。我在这里告诉各位记者朋友一声,在没有得到法庭的审判之前,任
何媒体以凶手或者罪犯之类的词眼称呼小艾小姐,都是一种侵权行为。”
说完,她利落的转身进了法院。
我又看到小艾了。她穿着一件“黄马褂”,被几个耀武扬威的法警带到被告席人的
位子上。从我的座位处看过去,并不是看得很清楚。我觉得她脸色苍白,样子有些虚弱,
但精神还不错。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辩护律师周欣欣穿着一席黑色的律师袍转过身来,冲我们这看了一眼。虽然这不是
调侃的时候,但我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拿面前的法官、律师和巫师的门徒做起比较来。
经过一系列开庭必要的程序,最后,法官——肖万灵审判长终于张嘴宣布开始进行法庭
调查。
历史性的战役打响了。
扣动第一枪扳机的是石安平的弟子,也是一个年轻尚且英俊的男子。他操起一口十
分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句读适宜地朗读着起诉书。如果站在公立的方面来看,他
们确实做的很好。给人以威严、肃穆和正气凛然的感觉。
起诉书的内容没有新意,就如我们所想的一样:说小艾在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三点半
在给凯莱的吕凹女士送花后,打扮一番,遮掩了真面目来到河畔路十三号。她从后门进
入齐临蕴的办公室,用装了鹅卵石的塑料口袋猛击被害人的头部,最终将其打击致死。
在完成谋杀后,她又毁灭了一些证据,偷偷地从后门离开案发现场。
读完,审判长询问小艾对这份起诉书上的内容有无异议?
小艾回答说:“我认为犯罪的过程没有什么错误,只是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旁听席上顿时掀起第一场喧哗。“什么什么,她不承认?”
审判长抬头看了一眼旁听席,敲敲法锤,朗声宣布说:“请法警注意维护法庭纪律。”
法庭调查于是继续进行。一等肖万灵说完公诉人可以发问,长得好似钟馗的石安平
就站起身。“被告人小艾。”他厉声说,“今年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三点半,你在什么地
方?”
“我去给凯莱酒店送花。之后去了公园路的汽车站,等车回家。”
“你等几路车回家?”
“九路。”
“好。那我再问你,九路公共汽车在凯莱酒店门口没有站台吗?”
“有。”
“既然这样就奇怪了,为什么你在凯莱站等车而跑到大公园站去等车?”
“因为我想散一会儿步。”小艾平静地直接回答道。
“所以你就走到了大公园站?”石安平带着一丝讥讽,说,“我想出示本案的第一
份证据,有关案发现场河畔路十三号的平面图。在平面图上你们可以看到,被告人所说
的大公园站的站台离案发地点河畔路十三号,相距大概有五十米,更准确一点是四十八
点三米,同时这个站台正对着的一条小路,就直通案发地点的后门。”
不愧是石安平,他在指出了这个事实后,就把皮球踢给了周欣欣,想看看他的对手
做什么反应。
周欣欣站起来,问小艾:“那天下午你仅仅只是走到大公园的汽车站而已,并没有
去河畔路十三号,是不是?”
“是的。”
得到小艾的肯定答复后,周欣欣也坐下了。
石安平摸摸鼻子,眯着眼睛盯住辩护席看。我怀疑他是在揣测周律师的战术。
本以为他会继续就这个问题继续询问小艾,并出示那份目击者的证言。没想到他竟
然话锋一转,开始出示法医鉴定的结论和现场发现的其他证据。其中最重要的两份是:
那个从马桶里捞出的塑料袋和后门录像机拍摄的画面。通过录相播放,法庭上的每一个
人都看到了那个穿着粉衣裙,戴帽子、墨镜和蒙着面纱的“凶手”。
石安平继续说:“现在我想让我方第一个证人小罗先生出庭作证。”
什么?一个晴天霹雳。这算是什么?他竟然是叫我出庭作证,他这是什么目的?我
头脑一片空白,茫然地从旁听席站起来,望着四周聚焦的目光。
坐我身边的江泉律师扯了我一把,轻声对我说:“别怕,我估计他不会出什么特别
刁难的问题,只是想把周欣欣的阵脚打乱罢了。”
我慢吞吞地站到证人席上。在这里,我可以很近地看清小艾了。我颇内疚地望了一
眼她没有表情的脸,石安平的炸弹来了。
“请问小罗,你和被告人小艾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回答说。
“属于很亲近的朋友吗?”
这个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就反问他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亲近是什么意思?”
石安平眼睛一放光,狡黠地又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被告人的男朋友?”
我忽然明白,刚才那个问题他是在投石问路,他想知道我的头脑和反映。只是这个
改良后的问题令我更难回答。我不舒服地对他说:“我不确定。”
“不确定?”石安平面孔转而向小艾,发问说:“被告人小艾,你是如何看待你和
小罗先生之间的关系的?”
小艾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他是我男朋友。”
现场第二次闹腾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对我而言这的确能算是个好消息,只是,
听到它的时机是最差的不过了。
“好。小罗先生,现在你已经听到你女朋友把你们的关系定了性。”他得意地突出
着女朋友的音量。我第二次明白,他是在一开始就欲图抹杀我在辩方的证言效力。这个
老家伙,真是狡猾透顶。“今年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小艾小姐的?”
“六点左右吧。”
“当时你们是在哪里见的面?”
“河畔路十三号。”
“为什么你们两人会在那里见面?”
我于是就简单的把那天下午我和佟嵩警官一起接到报案并且同去案发现场的事情简
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佟嵩警官让你联络被告?”
“是的。”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被“被告”这两字搞得十分刺耳。
“为什么你们要联络被告?”他继续不依不饶。
“因为小艾她是齐临蕴的家人。”
“就是说你们之前都知道她是被害人的女儿。”他说完,没等我回答,马上又换了
一个新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联络到被告的?”
“五点四十七分。”
“就打了一次电话?”
“不。”随着问题的一步步深入,我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魔鬼。他的每
一个问题都在给小艾多背上一层弑父的可能。
“不是。”
“那么你打了几个电话?”
“七八个吧,可能还多一些,我记不清了?”
“为什么你要打七八个,甚至更多的电话来联络呢?”他笑起来,像只狐狸。
“因为一开始小艾的手机老是关机。”
“明白了。那之后你联络到她时,被告有没有解释为什么一直关机呢?”
“她的手机没电了。”我觉得我在饱受折磨与酷刑。
“手机没电了。呵呵……小罗先生,”他一个雷鸣,厉声问我道:“你那天下午见
到被告人时,她穿着什么?”
“我……”我一阵哆嗦,口齿不清地回答道:“粉色的外套和裙子。”
“就像录相上拍到的那样?”
“是,不。”我急忙否定说,“款式和颜色是一样的,但我不认为那就是同一身衣
服。”
“谢谢。但是你无须说出你的看法。”他别有用心地结束了对我的提问。
周欣欣自然毫不示弱地也站了起来,向我发问。
“小罗先生,刚才我们已经知道你和小艾小姐是男女朋友关系。我想请问,你们是
不是经常见面?”
“是的。”
“在今年五月一日到三十日之间你们一共见了几次面?”
“这个,我不记得了,很多,我想大概有二十几次吧。”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每三天要见两次面。在这些次见面中,你留意过被告穿的
衣服吗?”这个周欣欣,怎么她也“被告”“被告”啊。
我不满地望了她一眼,回答说,“有注意过?”
“那她经常穿的是什么?”周欣欣真是好样的,这个问题问得有水平。
“就是那身粉色的外套和裙子。”
就这样,完成证人义务地我返回旁听席。
公诉人同志又一次站起身,对着审判长说:“刚才我们已经知道谋杀齐临蕴先生的
犯罪嫌疑人是一位身穿粉色外套的女子,而被告人当天下午正穿着这一身相同的外套。
虽然被告经过伪装,没有在摄像机镜头上留下清楚的面孔,但是当天下午,也就是案发
时分,有一个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亲眼看到被告走进案发现场。现在我将向法庭出示我方
第二位证人的证言。”
如果说刚才石安平把我拉作证人进行盘讯是“偷袭珍珠港”的话,那么接下来,法
庭上举行的可就是货真价实的“中途岛战役”了。
第三章
石安平的弟子又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证人证言,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朗朗宣读。
“证人吴阿毛,麒麟集团第三建筑公司第六工程队临时工人,于二○○二年十月起
在本市河畔路与公元路路口的麒麟饭店建筑工地施工。证人叙述道:今年五月三十一日
下午我在公园饭店建筑工地的六楼上做工,三点半的时候,我休息了一下,跑到外面的
阳台上去抽烟。就在抽烟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女子从我们工地门前的小路上走,一直
走到那边河畔路十三号的后门。后来晚上我看见那边来了很多警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几天过后我休息,我的一个同乡朋友告诉我说我们公司的老板被人杀了,还问我知不知
道。我于是想起了那天下午的女的,就马上来向你们报告了。我能认出来,那个走后门
的女人就是你们报纸上登的那个女子,那天下午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套装和裙子,背着
一个白色的皮包。证人吴阿毛,二○○三年六月五日。”
石安平悄悄地拉着他的徒弟坐下,眯起眼睛偷窥他的对手。只见周欣欣慢条斯理地
等审判长发言完了以后,拉拉衣襟,站起来。她朝我这望了一眼,笑眯眯地又拉了拉律
师袍上的领结。磨蹭了一会儿,说道:“我颇对公诉人出示的这份证言颇感疑虑,不知
它的可靠性如何。审判长,如证人证言所说的,他是在六楼阳台上看到的犯罪嫌疑人,
但是这名犯罪嫌疑人是不是就是被告呢?我的问题很明白,就是证人有没有看到那个人
的脸?而不希望那是证人根据背影和报道做出的判断。”
“很显然,我的证人是看到被告的脸的。”石安平象征性地站起来强调了一下。
“真的能看到?”周欣欣继续置疑,气势陡增,“根据证言上所说的,他当时是在
六楼的阳台,如果他看到嫌疑人从楼下走过,他也只可能看见对方的头顶,而看不见她
的脸。如果他能看到对方的脸,他就应该说明他是在哪看到的,对方当时是什么状况。
而公诉方所提供的证言上关于这些细节都没有提到,因此这种模糊不准确的言词根本不
能作为证据来使用。”
审判长肖万灵转过头,对着石安平问道:“公诉人是否有其他证据可以补充说明?”
很显然他被周欣欣的意见说服了。
我佩服周欣欣刚才陈述的简单辩词,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去观察石安平的表情。有
点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老家伙竟然没有显出一点被“周欣欣抽了一把掌”后的那种颓势。
相反他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石安平站起来,对着审判长说:“我们需要带证人出庭作
证。”
审判长询问了一下周欣欣的意见,宣布上午的审理到此结束,下午两点半继续开庭。
小艾又被带了下去,离开法庭的时候,她与我的目光接触了。我看得出她的眼神中充满
了自信。不错,周欣欣的辩护非常精彩,我也相信我们一定能赢。我冲她点点头,走出
法庭,我期待着下午的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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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饭的时候,江泉拿上午的庭审做了简单的总结,很显然她也对她小姊妹的表现
很满意。但说了几句,她又把眉头皱了起来:“欣欣,你是不是觉得奇怪,石安平是自
己提出要求证人上庭的。”
“嗯。”脱了律师袍的周欣欣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一张稚气都有些没脱的脸,
旋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说:“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不会想让他的证人出庭才对。
难道他有什么阴谋?”
“我不知道。”江泉皱皱眉,“小罗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我有些口吃,“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想拼一下。如果他的证人证言被采
用,这个案子就赢定了。”
“难道说他对自己的证人有非常的信心,可以通过欣欣的盘询?不可能,我敢说即
使小罗你站在证人席上,面对欣欣的问话也是漏洞百出。”
“那……江泉姐姐,会不会我们的辩论方法被他知道了,他是将计就计?”我提出
自己的看法。
“也不是。”周欣欣说,“我们的辩护只是一种防守策略,就像海绵一样,他泼多
少水过来多少,我们就吸收多少。不管他的证人能说什么,我们都可以向法庭出示那个
绝对疑点。”
“那么他是……”我想不出了。
“除非他又是声东击西。”江泉总结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到时只能靠欣欣见招
拆招了。”她们两个默契地对了一眼,而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江律师也许发现了我的愁眉苦脸,改换话题说:“网维明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
我想小艾一定可以没事了。”
“真的?”我叫起来,“泉姐姐,你是说网维大哥找到了小艾无罪的证据?”
“这个我不知道,他在电话里没给我明说,但是他很兴奋,显然他有信心。”
“是吗?那太好了。”
阳光从玻璃里投进来,照在我的身上,驱散了心里的阴霾。
我们赶紧吃了午饭,然后周欣欣不知躲哪睡午觉去了。江泉对我说,养足了精神才
能好好应付下午的庭审,同时她笑着在背地里挖苦石安平说:“石检察官这个时候一定
在到处找他的证人来出庭吧。可怜的中年人,不睡午觉是很容易衰老的。”
果然,被她说中了。下午开庭的时候,就见他的精神果然是没有上午好,刚站到公
诉人的位子前,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审判长一锤定音,石安平推出他的证人——吴阿毛。
那是一个猥琐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算是干净的西服,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出庭前刚
刚梳理过,但倔强的头发一点也不买账地继续直立着。这算什么?怒发冲冠吗?
宣布了一系列的规则之后,又是那个石安平的弟子作为马前卒出来问话。
“吴阿毛,你能在这里再向法庭陈述一次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你目击到
的事情吗?”
“可以。”吴阿毛说:“那天下午我在大公园的建筑工地做工,三点半的时候,我
想休息一会儿,就跑到阳台上去抽烟。就在那时,我看见一个穿粉红套装的女人走进了
我们工地小路尽头的一扇门里。”
“那个女人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你看清楚她的脸了?”
“是的,她进屋的时候,脸转了过来,像是偷看什么。我正好看见她的全部脸了。”
“她长什么样?”
“就那个样子。”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被告席上的小艾说。
现在我心里又在怀念我的手枪了。虽然我知道周律师可以给小艾辩护,但这个混蛋
竟然敢如此给小艾泼脏水,这根本就是诽谤、嫁祸。对,他一定是受人教唆,他是在做
伪证。
我激动的情绪一定被坐身边江泉看出来,她急匆匆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似乎是怕
我激动地从旁听席上蹦起来。令我我很纳闷的是,她的手劲出奇得大,我一点反抗的力
气都没有。
“你,激动个啥?”她轻轻地问我,使我羞愧不已。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被赶出审判
庭,我可惨啦。
周欣欣从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首先向吴阿毛问了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请问证人,你叫什么名字?”
“吴阿毛。”小个子男人对她说。
“你今年几岁?”
“二十五。”
“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S 市人,你是哪里人?”
“湖北人?”
“哦,那你来我们市里打工几年了?”
“一年半。”
“是二○○二年春节过后来的?”
“是。”那个证人一定很奇怪,他那对疑惑的眼神充满着对周欣欣的不满于不屑。
“来了就进入了你们建筑公司?”
“对。”
“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所在的建筑公司的名字了?你能再告诉我一次,也好让我记
住你们这些为我们城市做出贡献的建筑公司。”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像反语,而且吴阿毛也听出来了。他涨红了脸,大声说:“麒麟
集团第三建筑公司,我是第六工程队的水泥工。”
说完,石安平跳了起来,厉声道:“我抗议辩护律师用这种对我们的证人侮辱的语
气说话。”
江泉律师听完笑了。我转过头,看看她。她轻声向我解释说:“他是为了缓和吴阿
毛的情绪才跳起来的。”
原来如此。周欣欣想要激怒吴阿毛,所以故意以侮辱的语气说反话,好让他再接下
来漏洞百出,但石安平看出了这一点,立刻站起来加以防御。
“对不起。”周欣欣很真诚地向吴阿毛鞠了一躬,马上话锋一变,说,“你刚才说
你在你们第六工程队做了一年半。可是在公诉人的证词上,却说明你是一个临时工。这
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小的实验,使他稍稍一慌,但马上又回答了上来,“是这样的,我在我们工
程队已经做了一年半工。但是每年因为要返乡,所以公司不给我们签长期合同,只给我
我们签临时合同。”
“这个小个子非常厉害啊。”江律师又在我身边轻声发表议论了。
“是吗,那你们公司的这种做法可是令人值得商榷了。”周欣欣继续询问吴阿毛说,
“那好,这就是说你在麒麟饭店的建筑工地上属于一个老工人了。”
“是这样的。”
“你说你那天站在几楼的阳台抽烟?”
“六楼。”
好极了,终于周欣欣开始把他引入她设计的圈套里了。
“那天就你一个人阳台上抽烟?”
“对,就我一个。”
“很好。那你告诉我作为一个在公园饭店的建筑工人,你能告诉我说你站的五楼阳
台有多高?”
“啊……”他又愣了一下,回答说,“十——,不,是二十米左右。”
“到底是几米高?”
“二十米左右,建筑设计图上写着呢。”
“那么你知道你们那条小路到你所说的后门有多远吗?”
“四、五十米吧。”
“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公诉人上午说过是四十八米,将近五十米。”石安平的表情
变了一下,接着又暗自笑起来。他继续听周欣欣的辩护问题,“你真的站在六楼的阳台
上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了?”
“当然了,我看到了。”
“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站在被告席上的那个女孩。”
“是。”他又瞄了小艾一眼,很肯定地回答。我知道他已经彻底落入周欣欣的圈套
之中。
“审判长。如这位证人所言,他当时站在的位置是高二十米的六楼阳台上,而麒麟
饭店工地的那条小路有四十八米长,那么根据一个简单的勾股定理,我们可以计算出证
人所在的位置距嫌疑人的直线距离为五十二米。并且他们之间的位置又形成一个斜角,
那他能看清对方的脸吗?不可能。在此我想出示我方的一系列证据证明。”
肖万灵当然立刻同意了,于是周欣欣拿出一叠照片。
通过机器播放后,庭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一系列十多张穿着粉红色套装的女子,
但是那些照片上所有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的,照片的背景正是河畔路十三号的后门。
“审判长,这是一个礼拜前我们在证人所说的位子拍摄的,当然我们没有爬上六层
楼。相距仅仅五十米,并且在同一水平线上,但是我们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这些照片真的是你们拍摄的?”石安平站起来问,一脸怀疑。
“怎么?难道石检察官怀疑我作律师的素质,认为我在伪造证据?”周欣欣趁机讨
伐一下。
“不是,只是我希望周律师可以给证明这一下这些证据是合法可信的。”
“唉,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审判长,我希望我方首为证人米嘉乐小姐出庭作证。”
米嘉乐站到证人席,周欣欣问道:“米嘉乐小姐,请你告诉石检察官,你的学历和
你现在的工作。”
“好。”她点点头,说:“我毕业于S 大学法律系本科,现在在市法制宣传部的
《正义法庭》编辑部做记者。”
“好的,那请你在说说拍摄这些照片的经过。”
“六月十八号,下午三点,我受我同事小罗先生所托和我的一些同学在河畔路十三
号拍了这些照片。照相机是小罗先生的柯达傻瓜相机,自动调焦距的。我和我的同学拍
了那些照片,然后又一起在市里的漩彩影楼委托洗印了这些照片。”
“你是说这些照片里的女性不仅仅是你一个?”
“对,还有我几个老同学,我们轮流拍的这些照片。”
“公诉人,请问你能看出这些照片里,一共拍了几个女孩子吗?”
石安平脸一板,冷冷道:“看不出,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
我笑了,周欣欣也一样。她仰光灿烂地对米嘉乐说:“请你告诉公诉人,你们一共
多少人拍摄了这些照片。”
“四个。”
“公诉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周欣欣见石安平没反应,就兴奋地对米嘉乐说了声
谢谢,让她回旁听席了。接着,她又乘胜追击,趁热打铁地出示了若干证据。“审判长,
这里还有其他参与拍照的米小姐的同学及漩彩影楼洗印部的工作人员的证言,他们都能
证明,这些照片是完全合法的。”
石安平像是被彻底打懵了,竟然坐在那一动不动,不起来置疑这些照片。我忽然觉
得有些害怕。转过头去望着他,想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吴阿毛同志,你能再把你的目击证词复述一遍吗?”突然,他开始向自己的证人
开火了。难道这个检察官精神错乱吗?
江律师也奇怪,恍然,她的脸色凝重起来,嘴里喃喃道:“不好,有些不对劲。”
吴阿毛又一次地复述他已经讲过的内容,和半小时前的那一段没有任何实质的差别。
“那么你真的有看清对方的脸?”石安平再一次逼问,“对方的辩护人已经做过实
验,他们在四十八米的地方已经看不清实验对象的脸。你怎么可能在距离五十二米的地
方看见被告人的脸呢?”
这一下连审判长也犯迷惑了,他甚至开始怀疑石安平的职业操守。“公诉人请你说
明你问话的关键。”
“好的。”石安平的脸色由阴转晴,“吴阿毛,现在请你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你到
底有没有目击到被告在案发现场后面的小路出现过?你要知道,如果你站在法庭上故意
胡说八道的话,就会犯下伪证罪。”
那个猥琐的小个子汗如雨下,他怎么也没想到,本应和他站一边的石安平会端起枪
口向他射击。
“这个……好吧,事实上我没有看到什么,是我的同事看到的。他因为摔断了腿,
不能去公安局举报,所以他让我来说了。我不是故意要欺骗警察的。”
一下子,谎言被击溃了。我来不及高兴,就听到江泉姐姐说出的话。
“这下糟了,还有另一个目击者。”
“你的那个目击到现场的同事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里?”
“他还住在中医院的骨科病房,他叫李平。”
“审判长,我要求让我方的真正目击证人出庭作证。”
肖万灵的嘴角轻轻一抽,“你认为你的目击证人可以出庭作证吗?”
“是的,事实上今天中午我去找我的这位吴阿毛证人出庭时,见到了这位已经回宿
舍休养的目击证人。所以我才知道吴阿毛的证词并不可靠,并且我也已经要求了我的这
位目击证人来法庭作证,现在他正乘着轮椅在法庭外面等候。”
“什么?”我差点叫出声,他竟然已经叫来了证人。这么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他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是在迷惑周欣欣,这个阴险毒辣的江湖骗子!
李平坐在轮椅上,一只脚打着石膏,高高地翘在那,像一个奇怪的塑像,样子显得
非常滑稽。可是我们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轮椅经过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到空气一阵凝固。
和周欣欣问吴阿毛的一样,石安平先是让他报了姓名、籍贯和来我们这打工的年龄。
接着对他说:“现在请你把案发那天目击到的情况在这里向法庭上讲述一遍好吗?”
“当然可以。”那个男子在轮椅上欠欠身子,石安平把话筒递过去一些,李平一把
捉住,讲道:“那天下午我在工地上运沙子。运到第五车的时候,我有些吃力,就站在
工地边休息。我点了支烟,就在我抽烟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我转过头,
看见一个女孩子从我的身边走过。她一直走到那到后门,拐了进去。”
“当时你距那个女孩有远,你看清她的脸了吗?”
“当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们之间不过两米远。我没有看见她的正脸,但是我看见
了她的侧脸。”
“你还能认出她长什么样吗?”
“当然可以。”他把脸同样转向被告的位子,指着小艾说:“就是那个女孩。后来
她还气呼呼地从后门走了出来。样子很生气。”
“哦,你是说你又看到被告从那屋子里出来了。”石安平的问话里有些疑惑了。
“是的,我没抽完烟,她就急急地从里面出来了。”
什么?不但是我大惊,石安平的脸色也变了。“你说她几分钟就从后门走出来,还
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是的。”李平说,“我还以为她和里面的人吵架了呢,没想到是杀了人。”
石安平坐下了。他明白了这是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
我再次幸灾乐祸,而周欣欣也是很开心站起来发问。“你后来有没有看到被告再进
过那屋子?”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继续回去做工了。”
如果我们知道事情的发展再接下去会急转直下,那么周欣欣绝不会再问那个问题。
但是,当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急于求胜的周欣欣问出了一个瞬间把大好战局全部
送给敌方的问题。
“李平你说你案发那天看到被告人,到底是在什么时间,或者说那是你胡说的。你
要知道当庭说谎可是犯罪的行为。”
“我没有说谎啊,我当时还看了一下表,是三点半不到。我还记得那天是五月三十
日,因为我们那天发工资。”
“什么?”石安平跳起来,“你是说那天是五月三十号?”
“是的,五月三十号。”
“被告,你五月三十号下午去过河畔路十三号没有?”他不给周欣欣有提问的机会,
立刻质问小艾。
我和江律师全部把脸转向了小艾,在这之前我们都没有对这三十号的事情进行过调
查。小艾的声音依旧是轻柔,她回答石安平说:“是的。”
我看到周欣欣一屁股坐回了她的椅子上。
“你为什么去那里?”
“我……”小艾一顿,“那天下午我去第一医院给我妈妈买药,回来时在公园路车
站时正好碰到了我爸爸。”
“你是说齐临蕴先生?”
“是的。”
“继续说下去,说说你为到那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生气地跑了出来。”
“他从大公园散步回来,在车站门口见了面。当时我们两都很尴尬,于是他对我说
:' 既然你都到了这,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于是我就跟着他走进了屋子。那时我跟他
相差有三四米距离,所以可能证人没有看到他走在前面。我跟他从后门进了屋子,然后
进了他办公室,本来我们是想好好谈谈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提到了钱,还有什么要
送我的贵重礼物,我就很生气。我对他说:' 他对我们母女的抛弃不是现在花多少钱就
能赎还的。' 我当时的口气很凶,他听了也生气了,他傲慢地对我说:' 你这个不懂事
的小鬼,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我和你妈妈复婚,你就名正言顺的是我女儿了。' 我听了
这话气急了,我对他说:' 我在这告诉你,我决不会让妈妈再嫁给他。' 他说:' 她一
定会的。' 然后我就说……”小艾停了下来,虽然我不能看到她的眼神,但我知道那一
定是木然。
石安平凶狠地逼问道:“你对他说什么了?”
“我对他说……”小艾一顿,声音轻得几乎令人听不见,“我说:' 如果那样,我
会在这之前杀了你。' ”
“你对他威胁说你会杀了他,是不是?”
“是的。”小艾点点头,但立刻又加了一句,“但是我没有真的去杀他。”
小艾的妈妈哭了,我的眼睛也湿润起来。望着法庭上这突变的一幕,我的心沉到了
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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