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石村的石砻

听秋 · 发表于 2013-4-27 12:15

     四百年前的一个黄昏，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扶老携幼，艰难地在山里的垒垒巨石间攀爬，只为了寻找一个聊以安放身家性命的所在。山外，狼烟四起，尘嚣蔽日，兵戈铁马席卷半个中原大地，百姓的家园在战争中已成废墟，田地荒芜，难以为生。这群饥寒交迫的逃难者一路辗转，翻山越岭来到这个陌生的地界，山色葱茏，脚下是绵延的奇形怪石，如冰川洪流翻滚而下，却不见可以种植庄稼的泥土，不见可以建房筑屋的平川。不知何处是山的尽头，何处可以避开战乱安家？望着暮色沉沉的莽莽群山，饥饿疲惫的逃难者们陷入了绝望的境地。此时，一声霹雳划过山顶，刹那间电闪雷鸣，一场大雨突如而来，逃难者们在山里无处藏身，寻着一块巨大的横空石块，从石罅中纷纷挤了进去。却见这块石罅竟如一座坚实的石屋，遮蔽他们安全躲过了这场狂风暴雨。“莫非上天护佑，神灵有知，叫我等在此地安身立命？”族长看着满山的野山楂、板栗、茶树，看着山腰下蓝幽幽的湖泊，已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那就是让我们祖先避过劫难的石屋。”燥石村的李村长带我从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上跳过，站在村后的石砻最高处，指着对面山头几块巨石对我说。当年那场雨后，李村长的祖先们按上天的指引，翻过巨石，来到山腰这块平坦地，就地取材，碎石垒阶，凿石造屋，围石筑田，刀耕火种，自给自足，终建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当此时，放牛娃朱重八的后代崇祯皇帝，正感受着明王朝大厦将倾的悲剧。四百年间，任山外风云变幻、朝代更迭，燥石村守着一方空旷山野安稳度日，并未受多大惊扰。
      由于山高路远地僻，原始的燥石村有着与世隔绝的安宁，人情风物自成一体。如今，这里留守的乡亲依然传承祖先的生活方式，保留纯朴的习性，待人接物非常友善。李村长带我从几户村民门口经过，皆热情相邀，要以自制腌菜、红薯相赠。
      村后，沿着古老的青石小径东行数百米，有两棵百年红豆杉，爬满青苔山藤，古朴苍劲。红豆杉旁边就是森然耸立的巨大石砻阵。这些巨石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从村里层层叠叠分布在山的各个方向，带着远古冰川的凛冽冷肃，簇拥成峰，浑圆粗狂，令人望而生畏。却在石缝中这里那里钻出的一簇簇红艳艳的杜鹃，几朵黄灿灿的野花来，又显得温情包容。我从一块巨石跳到另一块巨石上，有时还得手脚并用攀援上去，听到石砻下有暗流奔涌的水声。李村长说，这水从山顶的天然湖泊中流出，滋养了燥石村上千户村民和牛畜，也给他们祖先围石圈土的梯田带来收获的源泉。这些古梯田在村路两侧，北面的向山顶攀爬，西面的向山谷延伸，是燥石山雕琢的壁画。早春季节，去岁的禾秸一兜兜还泛着黄，石块在杂草掩盖中露出棱角，勤快的农人开始翻土种菜了。
      石砻，是上天赐予燥石村的生命起点，是燥石村的神，是燥石村的支撑。四百多年来，依托上天恩赐的石头，燥石村民建起了坚固结实的住房，圈养了猪牛鸡鸭，围土种植了稻谷和蔬菜，采摘山上的天然野生茶籽榨油，繁衍生息，多的时候村里有上千户人家，渐渐分布到燥石山的各个平坦地带，形成了上燥石、下燥石、李家村等几个村落。李村长不知道这些巨型石砻形成的原因和历史年代，但他知道，这是燥石村的宝贵资源，连同他们村保存完好的原始建筑、独特的地貌、春天满山盛放的七彩杜鹃和蔷薇花，都需要保护和向世人展示。因此，他们开始加大旅游开发力度，2011年修建了宽阔平坦的进村水泥路，2012年策划建立旅游接待中心，2013年准备在燥石山上建风力发电厂，以旅游需求带动经济发展。那个时候，喜爱燥石村的拙朴的旅游者们，可以坐在清凉燥石上，喝着自采的野山泡茶，听风赏月，游荡在古今边缘，品味清闲悠远的云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