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十五年的文字——给2012年的《泰坦尼克号》

皇马小虫 · 发表于 2012-4-12 14:54

　1997年的我，还是一名高二的学生，实在无法抵抗当年那种无论是书签、文具盒、钢笔甚至牛仔裤上都无处不在的泰坦尼克号的字样，好容易软磨硬泡从班上富二代女同学手里借来《泰坦尼克号》的光碟，晚上与父母一同观赏，三个小时的观影时间悄然而逝，我浑然不觉。直到关上那个时候还留着板缝的房门，任由客厅的灯光细细地透进我的卧室，我有如静坐在一个等待着沉船的黑暗空间，慢慢思索回味。只可惜1997年没有电脑，我无法用一分钟一百二十个字的速度表达我当时迅猛到有如澎湃的心情，如果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写的话，估计天亮也写不完我的感受。更为重要的是，1997年没有网络，即便写在手稿上，也难免锁在抽屉里面和露丝的画像一样成为古董直到糜烂。

　　15年的时间里，我回看了不止一次的《泰坦尼克号》，它是我目前人生中回看次数最多遍的电影，而且无论是电视、录像机、VCD、电脑，中文版还是外文版，无数的细节已经烂熟于心，但是纷乱的生活节奏和因为世故逐渐蒙尘的心灵，却让我依然提不起笔来写下一篇文字。

　　恰逢冰海沉船惨剧一百周年，这部史上最高票房的电影换个马甲又出来圈钱，这次却再难阻挡观众流着眼泪给片商送钱的脚步，万恶的片商连我三岁的女儿都没放过，说3D电影坚决一人一票，加上我丈母娘，整整花去我两百大洋，这也是我史上最高票价看电影了。抱着女儿出影院的时候，碰到同事调侃：“把你女儿都带来重温啦？”我一笑：“我重温，她重温啥？”同事连忙改口：“那带来体验啦！”

　　是重温？抑或是体验？

　　等待入场的观众中间，虽然不乏我这样步入中年的观众，但是大部分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成群结队而来，15年前，他们不过五六岁，如何能感受到当年泰坦尼克号那番天风海雨、无所不在魅力轰炸，所以观众真的是来重温的吗？如果说是初体验的话，当杰克和露丝在船头展翅飞翔已经完全激不起我内心任何波澜的时候，电影院中一片闪光灯，无数人为这一跨越了15年的经典镜头留念，他们拍的是什么？是15年前的别人，还是15年后的自己？

　　回来的路上，也已经看过《泰坦尼克号》数遍的老婆津津有味地说：“真好看，还想多看一回。”

　　《泰坦尼克号》在1997年就达到了近二十亿美元的全球票房，直到近两年才被同一作者的《阿凡达》所打破，而且在学院派公认的奥斯卡上斩获了平纪录的十一个奖项，可谓名利双收，一部艺术上说起来并不多出色的电影为何能够获得如此伟大的成就？

　　我认为，是情怀。

　　《泰坦尼克号》三个小时的片长有一半要交给灾难，但是另外一半的剧情毫不啰嗦，甚至为后面的灾难群像塑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你可能不会记得那一个个角色，但是你会清晰地记得以下几个关键词：富贵、贫穷、善良、丑恶、高尚、卑微……

　　没错，这些都是人类有社会形式以来，人类性格和身份中所能拥有的最基本的标签，对于这些标签的认知，构成了人类最基本的情怀与价值观。当一部艺术作品返璞归真到只用这些个关键词就能归纳总结的时候，那么让观众接受还难吗？我那这辈子没听过英语的丈母娘，看着字幕也把剧情看清楚了大概，同时为后面的灾难揪心不已，走出影院都说手感觉都抓在泰坦尼克号的栏杆上，是酸的。

　　虽然电影的故事表现了人类性格与身份中最基本的标签，但是导演给予了大胆的解读，富贵的不一定高尚，贫穷的不一定卑微，最大限度地温暖了人心；同时运用灾难的方式，让片中人剥去所有身份与地位，回到各自作为普通人类，在自然面前选择生死的最初模样。

　　比起近两年一些专注煽情的电影来看，《泰坦尼克号》的煽情镜头并不多，我个人认为有二，其一自然是老夫妻在床上相拥着安心等待死亡，其二则是杰克与卡尔共同站在甲板上目送着露丝上救生艇，烟花照亮天际的瞬间。每每看到这里，我都有落泪的冲动。我身边不远坐了一排90后，她们的表现很能说明问题，看到老夫妻镜头的时候，她们集体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引来影院小小哄笑，而看到露丝那个镜头的时候，一个女孩半笑半哭地说“我的心都碎了”，15年来，每每到这个镜头，只要旁边有女孩子，我一眼望去，都是泪流满面。

　　最后是那段美如天籁的配乐，无论是苏格兰风笛演奏，还是人声哼唱，伴随着杰克沉入海底的画面，听来总让人浑身颤抖，尤其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看着露丝仰望星空，似乎觉得自己是从百年前的冰海沉船上穿越而来，而非这个现实世界的人。

　　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电影艺术魅力已经至此，还能不说是极致？

　　说到梦，我最喜欢的镜头自然是影片最后露丝酣然入梦，身边那些她不离身的照片，显示着她在漫长的时光里面，如何怀着对杰克的承诺度过自己精彩的一生，能够打动人的爱情故事大部分都是悲剧结尾，这个导演设计在1912年发生的爱情故事，竟然大胆地没有以同生共死作为结尾，从此以后，梁祝化蝶等等殉情故事直接被归为历史，现代人要的是永不放弃地活下去。而最终，影片没有一悲到底，泰坦尼克号也从废墟中重生，所有随着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善良角色重聚一起，目送着男女主角永恒的一吻。

　　至于3D？影片刚开始几分钟我还分辨了一下高低远近，到了后面……好吧！拜托，我不是来看3D的，我看的只是《泰坦尼克号》！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他，这是当时《甲方乙方》葛优说的最后一句台词。
　　而我要说，15年过去了，你我至少有一份心思有一个瞬间，留在了海底的那艘沉船上。

　　这是一部电影，也是全人类共同的回忆。